付姓体育明星未被告知协议霸王条款这个培训
这个培训班，到底能不能退费？这是一些家长们的困惑。他们给孩子在“动因体育”报班培训后，或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或者因为教练更换频繁，于是不想再去，接着着手退费，甚至做好了交违约金的准备。但都被告知：不能退费。原因，按照家长的说法，则在此前未被告知的“用户协议”里。
协议里说，距离交费时间等于或者大于三个月，不退费；三个月以内的，退费是否准许由动因体育决定；由于学员自身原因缺课或者选课未取消的，不予补课，不予退费……
而被动因体育这种“不退费”条款困扰的家长，分布在其开展业务的多地。一位沈阳的家长表示，提出退费一年多后，仍未收到退款。
红星新闻记者也注意到，因为退费难，动因体育——这家号称“布局全国18个城市，有十余万在籍学员”的培训机构，不仅在网上被家长们投诉，还曾被法院判令返还家长的报名费用，今年9月还被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处罚。
网上家长的投诉
网上家长的投诉
报了“动因”的班到底能不能退费？
两种客服说法“打架”
在家长群里看到有推广人员发的培训广告后，成都的方女士说，当时7月份，因为想着暑假孩子可以把时间利用起来，就准备报名。她加了“成都动因体育科技有限公司”（下简称“成都动因体育”）一名销售人员的微信。
7月底的一天，方女士带着孩子在成都动因体育位于富力天汇一个场地体验后，“感觉还不错”，当场就给孩子报了名。记录显示，方女士通过该机构的app支付了6980元，报了羽毛球班，课程有效期从2019年8月3日至2020年10月13日，包含赠送的课程一共52节课。
方女士的印象里，8月和9月又没什么问题。不过之后，一方面因为孩子兴趣不大，加上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安排不过来，她就考虑不再继续学了。10月20日前后，方女士找到此前的销售提出退费，并做好了支付违约金的准备。聊天记录显示，销售人员先劝说“不要中途放弃”，之后又表示“在联系教练”，接着便没了消息。
无奈之下，方女士只好联系app内的在线客服。沟通记录里，在线客服称“目前线下退费端口是关闭的”，而“线上退费暂时还没有上线”。什么时候能上线？客服表示“没有……具体时间”，接着直言“目前确实无法申请退费”。另一方面，方女士拨通了动因体育官方客服400热线。热线客服的说法与在线客服的略有差异，其称“退费需要联系教练申请”。
方女士与在线客服的沟通记录
方女士与在线客服的沟通记录
客服、教练、销售都在说“用户协议”
家长：第一次被告知
成都的唐女士也在为找动因体育退费的事情烦恼。唐女士说，去年12月份，她为孩子在动因体育报名学习网球，花了近7000元，包括赠送的课程一共52节课，当时被安排到橡树林附近的场地。
唐女士说，之后六七个月的时间里，“换了好几个教练。”到了7月份前后，孩子的教练又换了，“真的让人受不了。”她于是在8月份的时候拨打了动因体育的400客服电话，提出退费。
“动因体育的人说不能退费。”唐女士无法接受。之后有自称成都动因体育的负责人联系了她，“让我们去沟通，再安排教练继续学。”但因为唐女士坚持要退费，“后来对方就不搭理我了。”
10月底，唐女士还没有退费成功。她再次拨打了动因体育的客服电话。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这次她被客服人员告知，因为距离唐女士交费已经过去了3个月，“所以不能退费了。”
唐女士说，这是自己第一次被告知“3个月退费”的相关条款。当时她就在电话里询问这个规定的来源，客服称，是“用户协议”里的规定。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协议。”唐女士说道。方女士也一样诧异，销售人员和教练也都提到“用户协议”，称其中有与退费有关的条文——方女士说，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告知过什么电子协议。而在app里面，她四处点击，也没有找到。
关于动因体育的投诉几乎都和退费有关
动因体育：销售没明确告知用户协议将被处罚
根据前述教练的介绍，此前在成都体院附近的一处场馆，因为和对方不再合作，有不愿去其他场馆的学员选择退费，“不过听说还没办下来。”此外，红星新闻记者也从红牌楼街道市场监督管理所了解到，今年以来，成都市关于动因体育的投诉已有45起，“几乎都和退费有关系。”
辗转，记者也找到了成都动因体育的付姓经理，此前她和唐女士联系过。付经理确认了此前教练不稳定的情况。她表示，成都动因体育没有退费权限，家长们交的费用也是走app直接到达北京总部，遇到家长要退费的，成都公司会向总部申请，“但也是比较难的。”因而遇到有家长提出退费申请的时候，一般他们都会请教练出面沟通，希望能够继续学下去。她也举例，如果学员出国，或者身体原因，能出具相关证明，申请退费相对不那么难。
用户协议里的条款
为什么会比较困难？付经理也提到了“用户协议”。在她的引导下，记者也在app上找到了注册和付费前需要勾选的“用户协议。”其中写道：
“非因动因体育原因，用户交费日起三个月内要求退费的，视为用户违约；退费是否准许由动因体育决定”
“距离交费时间等于或者大于三个月，不论学员上课与否，均不予退费”
“由于学员自身原因缺课或者选课未取消的，不予补课，不予退费”
这些条款是否有霸王条款的嫌疑？付经理没有正面回答。她认为，家长应在交费时对协议提出异议；得知有家长表示并未被告知“用户协议”和提示协议中的内容时，付经理称，公司有处罚制度，“销售没有明确告知，或者胡乱承诺退费的，经核实后相应人员及主管都要被处罚。”她接着告诉记者，之前有销售因此原因被罚过。
不过前述教练透露，今年四五月份有学员退费，“当时比较快，几乎是今天申请明天就能够退到。之后越来越多，就不敢开这个口子。”
律师意见>>>
无论是否告知，这些规定都属于“霸王条款”
北京蓝鹏（成都）律师事务所律师王英占认为，动因体育“用户协议”里的关于违约退费的条款没有法律依据，“它限制了消费者的选择权。”王英占表示，消费者有消费的权利，也有选择不消费的权利，即消费者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那消费者承担的是违约金，经营者应当返还扣除违约金后的剩余费用。”在王英占看来，无论是否明确告知了“协议”里关于退费的相关条款，这些规定都属于“霸王条款”。
泰和泰律师事务所律师刘秀认为，按照国务院《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的规定，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对于培训对象未完成的培训课程，有关退费事宜严格按双方合同约定以及相关法律规定办理，“如果该培训机构一次性收取了3个月以上的培训费，家长可以要求退费。如果没有超过三个月，则根据合同约定处理，家长根据合同约定承担单方解约的违约责任，剩余费用应当退还家长。”
他同时认为，合同可以约定家长的违约责任，“但规定全部费用都不退，可能会被认定为涉嫌霸王条款。”
四川及第律师事务所律师邢连超认为，家长们与动因体育是教育培训服务合同的关系，本着保护消费者权益的原则，即使是因为消费者违约解除合同，根据一般惯例，经营者在扣除合理的成本之后，要将剩余费用退还给消费者。在邢连超看来，动因体育的用户协议中，有许多约定对于消费者是不公平的，“如果起诉到法院，很有可能会宣告这些条款因违反公平原则而无效。”
不过邢连超表示，这一类案件对于消费者来说，维权比较困难。“诉讼成本高。”他介绍，等候判决的时间也会较长。如果判决经营者返还费用，“还要看培训机构是否有支付能力。”
因退费难，动因体育被全国各地家长投诉
曾被监管部门处罚，被法院判退款
网上家长的投诉
网上家长的投诉
在网络上简单检索，红星新闻记者就发现，动因体育在国内多地都被家长投诉“退费难”。北京的一位家长表示，去年底报名后，因为孩子脚扭伤了，春节前后她提出退费，“好不容易同意退费，但是两个月都没有到账。”她于是发了微博。记者注意到，动因体育官微曾留言要求其提交其信息，“之后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到账。”
另一位浙江的网友花5980元为孩子报了动因体育的篮球培训，之后因为动因体育的场馆搬迁，她们提出退费，今年9月她抱怨：“一晃两个月了，杳无音讯。”一位上海的网友在黑猫投诉上反映，因场馆停止使用，考虑到路程不方便，今年4月他们提出退费，“中间（动因体育）就一直各种推脱”，直到今年8月份，仍然没有收到退费。一位沈阳的网友表示，自己2018年5月提出退费，“教练一拖再拖”，直到今年10月25日的时候，他还没有收到退款。
在工商信息中，记者注意到，今年9月12日，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曾对北京动因体育科技有限公司作出过行政处罚，其违法类型为：经营者以预收款方式提供商品或者服务，对经营者对消费者提出的合理退款要求，明确表示不予退款，或者自约定期满之日起、无约定期限的自消费者提出退款要求之日起超过十五日未退款。
被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行政处罚
一份公开的裁判文书显示，因为报名后没有人通知上课事宜，孩子一直没有上课，家长要求退还学费遇阻，今年曾有北京市民起诉北京动因体育科技有限公司，法院判北京动因体育科技有限公司返还学费6680元。
回应>>>
退费为何如此艰难？
动因体育未作回复
动因体育官网上称，“动因全面布局教育与体育产业，构建体育培训、体育场馆、舞蹈培训三大事业部。今天的动因，集团员工5000余人。布局全国18个城市，有百万量级体验用户，十余万在籍学员”。
为何家长们申请退费如此艰难？为何会设置诸如“三个月退费”相关的条款？对于家长们认为其“霸王条款”、“故意拖延”，动因体育有何解释？作为一家全国都设有网点的体育培训公司，未来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处理家长们的诉求？红星新闻记者通过邮箱向动因体育发去了采访邮件，同时也拨打了动因体育的400客服电话请其转达记者的采访要求。不过截至发稿时，尚未获得回复。
红星新闻记者 彭亮
部分图片据受访者
